让许愿震惊的是王川君的状态，黑眼圈和蜡黄的脸色还有可能是化妆师的功劳，但双眼里的血丝和脸上难掩的憔悴可是化不出来的。
文牧叶走到许愿身边小声说道，“老王为了这场戏两天两夜没睡觉，一直撑着，我都怕他猝死。”
许愿有些感慨，他已经彻底对王川君改观了，这个演员真的很努力。
王川君去医院体验生活，每天跳绳减肥这些事儿，其实都不算什么，但凡是个正经演员都会去做。
许愿当初拍《无人区》的时候也跟着高勇跑了一段时间案子，减肥的事儿也没落下，努力只是演员的一项基本功而已，不值得歌颂。
至于现在那些小鲜肉去体验一天生活恨不得全国都知道，拍戏手擦破点皮也要买个热搜，那就属于另一个范畴了。
真正让许愿对王川君改观的是吃小笼包和吃面的那两场戏。这两场戏一场在中午，一场在晚上，中午的戏份要求王川君要大口吃小笼包，为了展现病人对食物的渴望和珍惜。
结果因为部分群演不太专业，王川君一中午吃了44个小笼包，然后晚上他又吃了5碗面。
这其实是文牧叶的失误，两场吃饭的戏一般不能安排到一起，可王川君什么都没说，让他吃他就吃，吃完也没有抱怨，而是自己回去吐了三次。
再加上这次为了演出病入膏肓的感觉，王川君熬了两天两夜，这就是演员的敬业精神。
但许愿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就在于王川君早年演了太多粗制滥造的情景喜剧，天赋也不是顶级，在演技上很难再有所突破。
眼尖的观众能发现王川君的表演还是带有一些表演痕迹的，和许愿、王艳辉、杨新明这种大巧不工，平淡自然的演技还有差距。不过影响不大，王川君是配角，表演痕迹重一点更能让观众记住。
“老吕，老吕。”程媛媛叫醒了假寐的王川君，给他喂水。
王川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前的许愿，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头发剪得蛮精神的。”
许愿也苦笑一声，“胆子挺大啊，都敢自杀了。”
王川君指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桔子，“吃个桔子吧。”
许愿一眼就看到了桔子旁边的佛像，就是王川君平时自己盘的，包浆很漂亮。但显然佛祖没有显灵，再联想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王川君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这样，许愿心头一酸，“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没有药啊，就这样了。”
许愿不敢看王川君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正在这时护士给他解了围，“二床的病人要清创了，家属都出去吧。”
王川君很是熟练地拿起一旁的毛巾咬在嘴里，许愿的眼眶通红，走到门外。听着王川君凄厉的尖叫，许愿的内心一阵煎熬，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咔。很好。很好，真的很好。”文牧叶连续说了三个很好，许愿知道他是在说王川君，文牧叶也想尽快拍完，然后让王川君滚去睡觉。
许愿走进病房，“你还行不行啊？别硬撑，上吊的戏份不行就让替身来吧，反正不露脸。”
王川君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许愿，认真地说，“最后一场戏了，让我拍完吧。”
许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川君这时舍不得杀青，“拍完马上去睡觉，听见没有。”
……
王川君杀青了，可他没有离开，他也知道自己在演技上的问题，想要留下来学习一下。
许愿同意了，反正也就是一间房和几顿盒饭的事儿，留就留吧。
王川君的学习对象就是章雨。
程勇去阿三带回了吕受益需要的仿制药，可还是晚了一步。吕受益得知妻子要给自己做骨髓移植手术，他不想再给这个家增添负担了，所以选择了上吊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程勇回国的时候，只是见到了吕受益的遗像。从吕受益的家里出来，狭窄的通道上挤满了前来祭拜的病人。这些病人的口罩就像是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程勇心上，走到尽头，程勇发现了正坐在台阶上吃桔子的黄毛。
章雨的表演是从坐姿开始的。他坐在那里，看似随意地低着头，但整个人身上传来了一股绝望的气质，这一点非常难得，可以看作是天赋。
章雨笨拙地扒着吕受益最喜欢的桔子，小心地摘掉上面的橘络，才放进嘴里。章雨脸上的皮肤一如既往的粗糙，但却没有阻碍从眼角滑落的眼泪。许愿和王川君没有听到一点哭声，却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做涕泗横流。
就这一个没有台词也没有声音的镜头，章雨就把王川君压了下去，王川君也被压得心服口服。
……
吕受益死了之后，《药神》的节奏陡然加快，张长林被捕；曹斌的拖延；黄毛死了；程勇被抓……
矛盾和冲突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这就是商业电影的叙事节奏。是的，没错，文牧叶和韩佳女写剧本的时候也是按照商业电影来写的，他们和那些所谓的第六代、第七代不同，他们和曹宝平的想法差不多，电影要是让投资人赔钱，那就是导演有问题。
国内的戏份很快拍完，许愿和文牧叶坐上了飞往阿三的飞机，他们选择的地方是孟买。
飞机上文牧叶问许愿，“许导，你觉得《药神》能拿奖吗？”
“你想去威尼斯？”许愿算了一下时间，好像也只有威尼斯比较合适，柏林早就结束了，戛纳报名也截止了，《药神》想要冲击欧洲三大，只有8月底的威尼斯有戏。
文牧叶一脸期待，“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公关费用挺贵，起码要千八百万……”许愿其实不太看好《药神》冲击欧洲三大。
首先《我不是药神》这种现实主义的电影比较适合戛纳，威尼斯喜欢更极端一点儿的电影；其次《我不是药神》和《达拉斯买家俱乐部》有些类似，当然这不涉及抄袭，只不过有珠玉在前，评委难免会进行比较，而《药神》在某种程度上不太符合西方价值观，想要得奖有些困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药神》的前半部分有点儿太偏商业化了，喜剧元素稍微多了一些，这才是最大的劣势。
文牧叶精神一振，“千八百万好像也不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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