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不同的是,上次是在夜间,是润妮儿先发现了我。我不知道她在暗中“窥视”了我多长时间,也许就是一瞥,也许良久!
而这一次是在白天,是我先发现了润妮儿。这使得我有机会一睹她的容颜:一头秀发仍是那样浓密乌黑,但己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在脑后灵动飘摆的独辫子,而是随意扎成了松散的马尾辫儿。丰满匀称的身材明显瘦削了,一件灰色的春秋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晃荡。
我不忍过早惊动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走下最后一个踏石,走上河滩的砂石小路,离我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我才从树荫下走出来,迎上前去,轻声喊她:“润妮儿!”
润妮儿被我吓得一愣,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我。
“哎呀!你咋会在这儿哩?”润妮儿惊诧极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
我欣喜地走近前要伸手拉她。润妮儿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接我伸过去的手。不知道是过河跳踏石累的,还是被我惊吓的,润妮儿一只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喘息着。
我问:“你身体不舒服?坐哪儿歇一会儿吧!”
润妮儿说:“不用啦!就站这儿说会儿话儿吧!”
“下来干啥呢?”
“抓药哩。”
“给谁抓药?”
“我自个儿。”
“还是那病?”
润妮儿点了一下头。眼前的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嘴巴微微张开,能听得到她急促的喘息声音。
前些年为我俩的婚事,润妮儿身心遭受极大伤害,心脏病发作几次。现在看起来,病情仍然没有见轻!她本来小我两岁,今年虚岁才二十五岁!距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分别也才三年时间,可她仿佛突然间变“老”了!只有偶尔抬起手臂,拂去额头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个动作,让我依稀看到当年她那青春少女的风韵。
我接过润妮儿手里的小提包,拉开拉链,里面有瓶装的盒装的几样西药,都是治心脏病的那些药。
“心脏病光吃药恐怕不行,还得住院治疗呢!”我劝润妮儿。
润妮儿轻轻叹了口气,说:“没事儿,老病啦……娘身体还好吧?”
我点点头:“还行!”
我和润妮儿就站在洋槐树下,有一阵子沉默无言。
我没话找话:“结婚快两年了吧?有孩子了吗?”
润妮儿稍显羞涩,点了下头。
“那......恭喜你了!”
润妮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算是个表示。
“你……又找下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没有毕业哩!”
“你不是说过,我不嫁,你不娶。可我都这样儿啦,你咋还......”
我未语先咽,只是摇头叹气!
“赶紧找吧,甭叫娘老是应记你啦!......”润妮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嗯……”我答应着,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走吧,甭在这儿多停啦……”润妮儿从我手里把小提包拽了过去。
我抓着润妮儿的手不放,那双曾经温润如玉的手,此刻却是冰凉!“你先走!再见......”
润妮儿瞪着泪汪汪的大眼,深情的看着我。然后抽回了手,低低回了一声“再见!”转过身去,慢慢的走了。
我目送着润妮儿走远。她走到槐树林中一个拐弯处,又转过身来,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向她挥手,示意让她走。眼看着她的身影没入槐树林中,就此挥泪而别。
万万没想到,圣水河畔这挥泪一别,竟成了润妮儿和我此生的永诀!
三年后,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一所中学任教。在一次回家的时候得到噩耗,润妮儿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年仅二十八岁!
说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与润妮儿的恋情悲剧最终曲终人亡!我沒能避免棒打鸳鸯的遗恨,润妮儿最终也没能逃脱红颜薄命的悲惨结局!
在一个西风残阳的黄昏,我从木箱底下翻出了珍藏将近十年的那张照片,照片己经褪色发黄。我背着母亲,独自一人来到了屋后的小山坡上。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见证了我与润妮儿的悲欢离合!而今,我重返故地,润妮儿却己魂飞灵台!
我轻轻抚摸着润妮儿的照片,泪眼模糊,与润妮儿对视了许久、许久……
在一棵曾与润妮相偎而坐的桦栎树下,我用手挖了一个小土坑,把那块包裹照片的手帕铺在里面,划着了一撮火柴,点燃了照片,眼看着一个玉女倩影渐渐的化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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