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非夜不答，他以为龙非夜默认。于是，他双手合十，故作老成，一本正经地说：“今世约今世了，今世不相欠，来世便不相见。施主，你终于想通了。阿弥陀佛。”
龙非夜冷眼瞪去，唐离立马破功大笑。
他说：“哥，我早跟你说了。你就委屈点把韩芸汐娶回去，找人把她看紧了别让她惹麻烦就好了。有个正妃在，你也好拒绝……”
话到这里，唐离忽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龙非夜缓缓眯起双眸，明显发觉了不对劲。
他派人守住韩芸汐的命，并非想娶，只是，不想惹麻烦。这些杀手极有可能就是皇上或者太后派来栽赃嫁祸给他的。
韩芸汐死了，一直排斥这段婚事的他嫌疑最大，免不了要被天徽皇帝禁足在帝都，随时配合大理寺调查。案子一天不结，他一天都走不了。接下来三四年里他都有要事要办，不会长待帝都，他可不想给天徽皇帝任何约束他的理由。
然而，唐离考虑的明显跟他不一样，唐离一定知道些什么。
“咳咳……”
唐离一边咳嗽，一边往右侧挪步，“这从秋天就这么冷，今年一定是寒冬。哥，我看我还是不跟你……”
“把你刚刚的话说完，否则，我马上送你回唐门！”龙非夜严肃警告。
不得不说，这一招非常有效。
唐离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说：“我爹和茹姨觉得你的婚事马虎不得，他们不想你娶韩芸汐。我离开之前，我偷听到我爹跟茹姨在商量，要先给你找个太子妃，先把婚事办了。”
龙非夜沉默了许久，竟忽然笑了起来，问道：“然后呢？”
唐离不怕龙非夜黑脸，就怕龙非夜笑！
虽然龙非夜笑起来很好看，可他一笑，就意味着他愤怒到了极点。
唐离丝毫都不敢隐瞒，怯怯地说，“然后……为东秦皇族多……多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龙非夜大笑起来，笑得更好看了，好看到令人心疼！
他把唐离拉近，低声在唐离耳边说：“我还在娘胎里，太后就为我指腹为婚。我十三岁那年，你父亲就塞了一个女人在我榻上！呵呵……呵呵，本王真真艳福不浅啊！我当年就警告过他，别给我找女人，找一个我杀一个！”
“十三岁……”
唐离大惊，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他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忽然，龙非夜的脸冷了下来，像是个永远都不会有温度的人，他冷幽幽地说：“唐离，打个赌，有兴趣吗？”
“赌……赌……”唐离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
“赌，我这一趟回来，天徽皇帝会不会令我择日完婚。”
“哥，你……你……”
“我赌，他会！”
龙非夜的语气冰冷而决绝，他转身就走，速度快得连唐离和楚西风都追不上。
唐离和楚西风追出院外去，已不见龙非夜的身影。
唐离还要追，楚西风却拦下，“唐少主，别追了。殿下不会有事的，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唐离这才止步，不停地深呼吸。
见唐离不说话，楚西风低声说：“婚约的事，殿下早有计划，如今这么一搅岂不乱了？唐少主，恕属下多言，唐门主他们……他们到底要逼殿下到什么时候呀？”
唐离并没有听到楚西风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龙非夜那一句“十三岁”。不管怎么深呼吸他都忍不住，渐渐地渐渐地，他便热泪盈眶。
他明明流泪，却冷笑起来，“逼？怎么会是逼呢？不过是‘用’而已！呵呵，在他们心里，我哥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我……何尝不是？”
唐离狠狠甩了几个空鞭，都要走了，却又回头看来，问道：“楚西风，咱们也打个赌，怎么样？”
“唐少主想赌什么？”楚西风好奇地问。
“赌本少主的婚事！我爹要我娶会武功的女人，我就偏娶不会武功的；我爹要我娶听话的女人，我就偏娶不听话的；我爹要我娶盟友的女人，嘿嘿我就偏娶仇家的女人！”
唐离一口气没停，说完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爹要我娶能生的女人，我就偏偏要娶不能生的！”
唐离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也没说筹码是什么。
楚西风无奈叹息，他将院子里的尸体清理掉之后才离开。
他们离开没多久，蜷缩在床榻假睡的韩芸汐才敢舒展身子。她只听到屋外有动静，却听不清什么动静。
她吓坏了，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出声。
哪怕是现在，外头一片安静，她仍不敢下榻。她并不知道，龙非夜如果没有偶遇那三个杀手，自己早就没性命。
她侧躺着，垂落的长发遮挡了颧骨处的毒瘤。
毒瘤被遮挡掉，她一点儿都不丑，甚至很美，美得都不像她自己，像是另外一个人。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可以引起一场风暴。
一个人的偶遇，却可以改变无数个人的命运，甚至，改变这个世界。
多年之后的寒冬，龙非夜牵着韩芸汐的手，漫步在江南梅海。
韩芸汐问过，“殿下，若天徽皇帝当年没有责令你择日完婚，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娶我了，咱们，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认识了？”
龙非夜说：“不，当年，我是故意惹恼天徽，让他逼我成婚的。”
韩芸汐非常意外。
龙非夜笑了起来，“芸汐，当年娶你进门，我亦是心甘情愿。”
大婚那日，他虽没有露面，却一直在远处看着。他早就算计好一切，逼宜太妃为韩芸汐开门。可是，她那一句“原地等”，让他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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