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胡老师在教研室加班，两个女学生到教研室拿修改的论文。他们的对话，被萧书启听的真切。
话题是被一个女学生提起来的，她询问胡老师关于婚姻的看法，说是家里催着结婚，要不要先休学，回家结了婚。
他极力阻止，只说他的一个朋友被家里催婚，催的颇烦。便草草找了个人，办了婚礼。可是后来发现那个人，不是他想要的。现下家里催着要孩子，整日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倒不如一个人来的清净。
萧书启何其聪明，她思忖一圈，也并不知道胡老师还有那样的朋友。再一想，那朋友不就是他自己。再回想当日初遇时的种种，察觉出些端倪，只是当时的她被热情昏了头脑，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如今她一边还得应付胡老师的母亲，一边对着别扭的胡老师，日日心如悬旌。
听到这些的程予薇，眉头轻蹙，“没听你说过这些，一直以为你们俩只是太忙。”
“忙可能也是一方面原因。但是究其根本，他从来就没有与我同频。说来也挺可笑，我俩结婚证到现在没领下来。要不没时间，要不就是去错了地方，要不就是忘带了材料。”
那结婚证没领成，也许是幸事。表情逐渐复杂的程予薇不知说什么，只能温声安慰她。只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明年就毕业了，本来应该能留校，但是我不想留下。可也不知道去哪里？”说到此的萧书启，语气里的惆怅，浓的化不开。
屋外传来喊她们吃饭的声音。
出来时，小餐桌上已经放了四个小菜，还有三碗糯米甜酒，每碗糯米甜酒里还浮着三个白胖的汤圆。
“哥，你怎么跟变戏法一样。这些材料哪来的？。”萧书启看到这些吃的，情绪如同雾霾后的晴天还挂着彩虹。
“当然买的，我可不是孙悟空，变不出来。”
“哪里买的？我在学校这么久，竟不知道还有卖炸丸子的。”她拿起一个，塞到嘴里。
萧书启在这里生活了近两年，整日钻在象牙塔里，胡老师对于吃食也不讲究。两个人最多到食堂边的固定一家菜店，买颗白菜和鸡蛋。不知道学校后门竟有一家家乡菜馆，烩面、胡辣汤，吃的食客众多。
用白瓷汤勺轻轻舀起，萧书启的鼻腔充斥着让人沉醉的甜香。玉梳白壁，又似蝉翼，甜如蜜。
热羹让人浑身温暖，心也暂时有了着落。萧书启过于淡定的脸上，忧虑才若隐若现在脸上。她忧虑的事无非就是以后毕业的去留问题，与胡老师近来吵闹中让两人的关系，多有隔阂。这隔阂是时间无法消除的。这个城市，美好的回忆有之，烦恼也多如牛毛。本来决定毕业选择科学技术史专业下的农史继续研究，而如今恐怕不能如愿。诸多烦恼中，仍有一件圆满的，那就是系主任主导编着《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史稿》，她负责的那部分已经通过审核，毕业论文也基本上完成。
屋外扬扬如棉絮漫天起舞，新年的初雪，静悄悄地落下。收音机里音乐之声，一曲完毕，女播音员开始介绍下一首曲子，巴赫的《西西里舞曲》。带着细微哀愁的音符从收音机里缓缓踱步出来。
这一天，中国的元宵节遇上西方的情人节。萧书启看着桌上的日历，那页日历上印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小人，他们脸上洋溢着温暖的幸福。上面应该是她买回来这本日历的时候，用铅笔标记的‘爱的日子’。真的是讽刺。
她拿起日历，用一旁的橡皮，轻轻把那些字擦掉。一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心中顿时无比的踏实，总感觉不做些什么，真的可惜。
“小薇，你毕业打算去哪里？”萧书启舒服的靠在小沙发上，她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语气轻快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对面的人愣了一下。
“还没定下来。我们研究的智慧农机，在好多地方都有研究室。从事这个方向研究的话，那些地方是首选。”
听了这话的萧书启，眉头微蹙，想了想，问着专心看窗外飞雪的大哥，“我上次是不是听你说咱们厂要成立一个智慧农机的研究小组？”
“这个吴总工程师已经去申请了。”
“小薇，你看，其实厂里你也可会去的。都熟悉，而且发展前景也好。还有一个，就是我觉的你和我哥可以考虑考虑。我觉的你俩很般配。”
只见程予薇的脸慢慢红了，声音带着嗔怪着说道，“书启，你，你可不要乱说。萧大哥和春华姐才是”
“我知道。可是，嗯？还没结婚，你俩可以试一试相处相处嘛。”萧书启欲言又止，她最近可能因为与胡老师相处的不愉快，在她内心也有点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真挚的情感。但是她这个局外人，却能看出那两个人的默契与投合。在她心目中，她哥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在厂里事事都全身心投入；在家里作为长子，将所有兄弟姐妹的事都放在心上，一切以他们为先；对于王春华，多数是因为父母已经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不愿让身边的人失望，也是他责任感的一部分。
那天萧田野从头至尾，只是默默的听她们在说。他的心里何尝没有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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