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笑了笑，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也不喜这等气息，并未放出神魂。”
前方院落灯火通明，人声杂乱，不宜飞身进入院内等候。
他寻近了灵堂，躲在房顶瓦沟暗处，低笑道：“夫人，咱们今夜，当回梁上君子？”
孙凌瑶搂着他脖颈，轻笑道：“妾身好歹是筑基中期修士，向来行止有礼，给你这小修带坏啦！”
杜少卿竖起耳朵听着灵堂里动静，闲来无事，与自家道侣胡扯些言语，“夫人，华府的家眷哭声悲悲戚戚，心跳却极为平稳，好似未起半分波澜……”
孙凌瑶靠坐他怀里，仰望月色，嘴角微翘，“哼，你们这些男子太过贪心！十四名妻妾，定是平日里难以顾得周全，未曾好生照料家眷，使人心生怨恨……”
杜少卿微愣，干笑两声，大手悄悄把玩一处，“为夫，向来鞠躬尽瘁，可是极为用心！”
孙凌瑶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夫君连陆师姐，都不能应付！”
杜少卿噎了口气，三人在平康坊市同宿同眠月余，自然相知甚深，愤愤道：“待小弟修得高深境界，定要两位夫人，尽兴……”
“哼，你这小修，又胡言乱语……”
两人凑耳嘀嘀咕咕，眼看月挂中天。
灵堂中，忽有断断续续的语声道：“夜色已深，你等下去歇息吧，也好应付明日之事，此处自有妾身来照应！”
“还请夫人保重身子要紧！”
“老爷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夫人太过伤神……”
“夫人保重唉……”
“有劳夫人……”
“呜呜，娘，孩儿留下，陪同爹爹……”
“娘亲，孩儿告退……”
莺莺燕燕渐去，灵堂里动静渐渐低沉。
随后又有语声冰冷道：“你等也下去吧，妾身要清清静静，陪着老爷。”
“夫人勿要伤了身子，玲儿告退！”
“夫人保重！”
“……”
一阵轻微脚步声远去后，灵堂，沉寂。
杜少卿竖起两耳，赞道：“这家女主人，倒是胆壮，竟敢独守灵堂！”
孙凌瑶对凡俗之事兴致淡淡，闭目养神，惬意道：“休要作扰，勾魂使寻来，再唤妾身！”
杜少卿没了闲谈消遣，拥着怀里之人，细细把玩那光滑处。
只觉，爱不释手……
灵堂里，忽有蝇蝇语声，惆怅道：“你这死鬼，走得干干净净倒是一了百了，独留家中妻儿老小，如何应付那些……哎！”
“妾身整日……里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就怕这事为城中老爷们察觉……惹来灭族之祸……”
“呜呜，早让你这死鬼，勿要结交不三不四之辈。如今……呜……引来一帮煞星，这一大家子如何善了。妾身不如……同去……”
“……，你这死鬼，好不听劝唉……”
杜少卿听堂里妇人自言自语半晌，手里微顿，还待细听几句，心中突地一动：“有修士寻来？练气期？”
他收敛气息，伏在屋瓦暗沟里，一动不动。
十来息后，灵堂中，有语声嘿笑道：“华家娘子休要不识好歹！若非华老三识得我等，你家还窝在城南陋巷，整日里偷鸡摸狗。能住上这等敞亮府邸？能有成群仆役侍候？”
“妾身哪敢唉！”
那妇人亲热笑道：“方先生于我华家有莫大恩情，妾身一日……都不敢忘怀唉。”
“嘿嘿，你这妇人莫要口不对心，稍后再来一……日！我来问你，华老三早些时候都还生龙活虎，怎转瞬就命归幽冥？”
“方先生，妾身也不大明白唉。我家老爷昨日里好好在银莲房里遛鸟，哪知辰时突地口吐血沫不止。待妾身延请来杨氏医馆的老先生，我家老爷他……呜呜……今日寅时，便撒手人寰唉……”
“嘿嘿，华老三倒也有些小机灵！待方某揭棺看看，可是真个死透了不曾？若敢耽误方某之事，呵呵，华老三想去幽冥之地，痴心妄想！”
“方……先生，人死为大唉！还请……呜呜……莫要打扰我家老爷，嗯……，入土……安歇……”
“待方某查验后，自会还他清静，再来收拾你这妇人……啧啧，轻些，勿要打扰我手中之事……”
杜少卿听得动静渐渐含糊，心中暗奇，他轻手轻脚扒拉开瓦缝，偷偷窥去，立时双眼呆呆：“这对狗男女屏声静气，竟能？好是大胆！”
那跪伏于地的白花花纷乱闪晃之物，分不清是孝服，还是常服，怎能如此！
腰间，生痛。
杜少卿面色如常，看向怀中那双明亮眼眸，沉重道：“此人怕是净天宗邪修，为夫需好好打探，以免中了人算计。”
孙凌瑶耳力强他无数筹，指尖狠狠掐去，低声道：“练气初期修士，有何值得打探之处？你这小修，怎就对这些……烂事津津有味，令人可恨！”
杜少卿呲牙咧嘴，脑中飞转，干笑道：“看情形，青玄仙宗并没有清剿完城中的邪修啊。”
“这家主人亡故非是术法所致！”
孙凌瑶手中拧了几拧，怒气渐消，淡然道：“邪修行事，向来隐蔽谨慎，哪能剿除一空？咱们自顾那事便可，无需理会旁人，凭白招惹麻烦。”
杜少卿琢磨少许，邪修行事难以揣度，他倒是略知一二，只是不便言来。
堂里含糊动静，渐至尾声。
那方姓修士喘气道：“华家娘子，每七日……寻二十名青壮，不得有误！方某与上面……交差……，往高了……撅些！”
随之是妇人语声，腻歪道：“方……先生，这些时……日，妾身……需料理我家老爷后事，能否……宽限一二？”
“啪”的一声闷响。
方姓修士嘿笑道：“不得拖延！大把银子在手，还怕寻不着人手？当心……小命……呼……”
“太快！”
杜少卿颇为不屑，见空中明月渐斜，愁眉道：“张俊贤去了何处拘魂，本仙师怎百般寻他不到？”
孙凌瑶懒去搭理他，手抚云鬓，轻叹道：“藏污纳垢！还要在此，等至何时？”
杜少卿仰躺房顶瓦面，望着明月渐渐低落，耳闻灵堂里归于平静，他没有察觉一丝阴寒之气，无奈道：“稍候半个时辰，咱们就回客栈。”
孙凌瑶颔首，躲在他怀里，神色莫名……
天色，微亮。
杜少卿暗地里唉声叹气，牵着孙凌瑶，步至仁和酒楼前，“辛苦一宿，咱们用些早膳如何？我瞧街中面摊饼铺颇多，咱们试试？”
孙凌瑶兴趣缺缺，反拉着他直上三楼，径直回了客房，“与妾身两块糕点尝尝，即可。”
杜少卿大为惋惜，真是辜负了城中无数美食，喂她用了两块周园顺来的糕点，笑眯眯道：“夫人，修炼不可耽误啊！”
孙凌瑶哪会不知他心中所想，自去床里盘坐，嗔道：“这一宿乱七八糟，休要来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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