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音愣愣道：“……谢谢医生。”
周父的病情来势汹汹，周怡音不敢耽误，联系了远在饶城的张扬先一步去办理住院手续，母女俩连夜将周父送往饶城市中心医院。
天色将明，白雾遮目，医院急诊部已经是灯火通明。
医护人员行色匆匆，被推进来的病人脸色都深深刻着痛苦的病色。
周怡音与周母的身影淹没在人来人往的大厅。
一晚上没睡，周怡音有些疲惫，她揉了揉眼睛，勉强撑着精神，与周母一起在等最终的诊断结果。
进了科室，王医生扶了扶眼镜，请她们坐下，看着手里的片子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周怡音很是忐忑。
“情况倒没有预料中那么糟糕，只是我的水平有限。”王医生眉目间有些愧疚，“这台手术你们恐怕还是只能去拜托鹤别，鹤医生。”
周怡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却又像是预料之中。她有些泄气。
出了科室，周母拍了拍她的手，像是经过慎重考虑后下定了决心一般：“我知道你为难，妈去求鹤别，你别担心。”
周怡音抬起眸子，欲言又止，心想这已经不是求不求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如今她跟鹤别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却让回过头去求鹤别？
命运仿佛擅长跟她开玩笑。
“不用了，妈。”周怡音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苦笑道：“爸爸需要人照顾，我会去跟鹤别说，好歹我们以前也是同学，而且交往过……他不会太为难我……”
周怡音明显底气不足，引起了周母的怀疑。
“真的吗？”
周怡音看着周母疲倦的眉目，眼底小心翼翼藏着一丝丝期待，仿佛随时都害怕被掐灭，她有些不忍，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周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去早回，如果鹤医生有什么需要，或者钱的问题，你尽量答应下来，妈一定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
周怡音是真的笑不出来，她直直地点了点头，违心道：“妈，你放心吧。”
周母看着她，一步三回头，仿佛还是有些不放心，反问道：“真的不用妈陪你去？你一个人……”
“啰嗦。”周怡音假装嗔怪道：“您快点去照顾我爸吧，不然什么医生都没用了。”
“呸呸呸！”
周母不敢再耽误，转身离开了。
等周母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周怡音的神色再也撑不住，苍白得比周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浑浑噩噩地下了电梯，直到数字跳到鹤别所在的楼层，她依旧像是在梦游。
唯有胸腔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承载不住这样的压力休克似的。
病房的门紧闭，像是冷淡得谢绝了所有前来探望的客人。
周怡音犹豫了半天，最终闭上眼睛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进。”
鹤别的声音冷淡、低沉、不疾不徐，像极了他本人的作风。
推门进去，鹤别正在艰难地换衣服，腰腹处的伤口缠着好几圈绷带，还残留着暗沉发红的血迹。
鹤别看见她的一瞬间有些茫然与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峻：“你来干什么？”
周怡音抿了下唇，忽然觉得难以开口。
鹤别静静等了半天，周怡音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察觉出了不对劲。
“什么事？”
周怡音看着他，仍旧在做着思想斗争，她实在没办法毫无负担地将实情说出来。
“没什么事就滚出去。”
鹤别没了耐性。
周怡音闭上眼睛，想起周父昏迷时苍白发青的脸色，于是便下定了决心，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承担。
只要鹤别能够伸出援手……
“等一下。”周怡音伸手拉住了鹤别的手腕，眼神里满是哀求，低声道：“鹤医生，求求你。”
鹤别一怔，淡漠的眼珠转了转，极深的颜色宛如一抹化不开的墨，连光都无法停留片刻，他薄唇轻启，嘲讽似的反问道：“鹤医生？”
周怡音羞惭地低下了头，万分艰难地表述：“我爸爸住院了，急需手术……”
“所以呢？”
“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鹤医生，我求求你，你能不能……”
鹤别冷冷地盯着她，未置一词。
“能不能救救我爸爸？”
话音落地，病房里像是结了冰，声音都冷得无法穿透。
时间犹如酷刑，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考验。
周怡音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宛如一个死刑犯般等待着审判官最后的判决词。
半晌，鹤别嗓音极轻极淡地问她道：“你想我为你爸爸做手术？”
“是。”
“周怡音，你爸爸的病情，除了我，你应该很清楚。”
“是。”
“一旦开启手术，长达六个小时。”
周怡音张了张嘴，突然声带像是失了声。
鹤别当着她的面，抬手解开了身上白色病号服的扣子，随着精致的锁骨一路往下，腰腹肌肉线条练得极好极为性感，却都被白色绷带缠住了。
他指着自己的伤口，勾唇笑得阴戾：“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可能吗？”
周怡音心头钝痛，宛如被刀子来回切割。
但父亲的病更像是悬在鬼门关的虎头铡。
周怡音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掉得又急又多：“我求求你，我爸爸真的、真的很需要你……鹤医生……”
鹤别轻轻闭上了眼睛，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周怡音，我原本可以为你爸爸做手术，但你拒绝了我，我躺在这张病床上，也是拜你所赐。”
“你这么闯进来，一边掉眼泪一边求我去做手术。”
“周怡音，你心里真的考虑过我吗？”
周怡音瞬间失声，哑口无言，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可无论她现在说什么都只显得苍白无力。
鹤别自嘲地笑了笑，侧过身，无视地走到了病床旁，淡声道：“这么高强度的手术，恕我现在无能为力。”
说完，鹤别便不再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略显清瘦的背影。
周怡音心里难受极了，临走前，还是弯腰道了歉：“对不起。”
离开了病房，周怡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澎拜，而张启年给她打了电话，通过听筒问她：“宝贝儿，你是不是今天回来？要不我待会儿去接你。”
周怡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张启年，我问你，你认不认识心脑科权威之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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