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珠被关在了东厂的地牢里。
左边的牢房是她女儿沈青曼，右边的牢房是曾经的盟友赵太医。
宋玉珠没想到，赵太医竟然会出卖她。
他将宋玉珠这些年跟他谋划的所有事全都招了，甚至其中还包括了他怀疑宋玉珠给幽蘅公主下过毒——
在幽蘅公主怀沈月璃的时候。
虽然那时赵太医还未曾到侯府，但是他这十几年来一直负责沈月璃的病，还跟宋玉珠接触这么多，自然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赵太医为了将功折罪，将这些供词写得事无巨细，洋洋洒洒足足三十多页。其中不仅包含宋玉珠让他在沈月璃的药上动手脚，让沈月璃神不知鬼不觉地早点死，还记录了他所知道的宋玉珠母女俩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欺负幽蘅公主跟沈月璃的见闻……
“你疯了么？？！”宋玉珠隔着栏杆，朝赵太医低声咆哮，“你以为你说出这些，你就能无罪释放了？沈月璃跟段容玄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你觉得段容玄会放过你么！！！”
赵太医一脸平静地坐在草席上，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
“沈江河打女人，不光打他媳妇儿，还打芬儿——你以为能永远瞒得住我？”赵太医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我那么信任你，把芬儿交给你……结果你却这么对我？”
宋玉珠眼皮子一跳，随即她反应过来，这定是东厂的人查到的告诉了赵太医，以此离间他们。
……这是东厂审讯犯人惯用的伎俩！
宋玉珠一边在心里埋怨沈江河连两个女人都没哄住，一点儿都不像自己，一边面上露出茫然愕然的表情：“什么？你在说什么，江河他最是温驯知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赵太医可莫要被东厂的人给使计离间了！”
赵太医冷笑一声。
“宋姨娘，您是什么样的人，在下最清楚不过。何必在我面前还假惺惺装模作样呢，反倒让我更加坚信这是真的。”
宋玉珠：“……”
宋玉珠耐着性子，隔着栏杆跟他分析利弊，等出去了可以允诺他很多东西，让他风风光光地娶芬儿。
“干嘛这么想不开，玉石具损呢？一起出去不好么？”宋玉珠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而且芬儿还在沈江河家里呢，他性子急，万一听到我因为赵太医您而被抓到了东厂……他一个不小心伤到芬儿怎么办啊？”
“威胁我？”
宋玉珠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呵。”赵太医并没有像宋玉珠料想地那样着急，只是目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宋姨娘。东厂把你我关在一起，难道想看着我们串供反悔，沆瀣一气一起出去么？”
“？”宋玉珠诧异，感到十分可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希望，你就顺从他们的意，乖乖等死？”
赵太医摇头叹息。
“宋姨娘还真是，目光短浅啊。”
宋玉珠聪明是聪明，但也只是小聪明，只会用自己的柔弱拿捏住男人，让他们垂怜自己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的能耐也就仅限于此了，目光短浅地只能看到后院那么点儿事儿。
在宋玉珠恼羞成怒之前，赵太医悠悠地继续道：“东厂敢把我们关在一块儿，就有把握不会串供逃脱。”
宋玉珠呆住了。
而她身后，由于隔着短距离，沈青曼并没有听清这边的对话。她还在翘着脚眼巴巴地瞅着她娘，小声地叫她娘试图引起她娘注意力。
“娘，您说话啊，您怎么进来了呀……”
但沈青曼并得不到她娘的回答。
她娘已经心如死灰，脸色灰败，怔然地瘫软跌坐在地上了。
*
宋玉珠的确是异想天开，赵太医怎么可能会反口呢？
沈江河被养在外面，没有父母的管教，只有仆从伺候他衣食住行，这般放养着养，早已将他养成了个肆无忌惮的乖戾性子。
赵太医的心上人芬儿的妹妹虽然嫁给了沈江河，但是沈江河野了快二十年没人管，宋玉珠突然塞给他一个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满足这样被约束着。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被宋玉珠耳提面命，逼着装个体贴的丈夫，但时间长了难免会装不下去。他偷偷去逛了几次窑子被妻子发现大哭大闹之后，他不厌其烦地揍了她。
虽然后来想起宋玉珠的话，沈江河后悔了，忏悔地跪在地上跟妻子道歉，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得到了妻子的原谅，可到底骨子里的劣根性改不了……家暴，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见妹妹挨打，住在妹妹妹夫家的芬儿哪里能忍，而护着妹妹的芬儿自然也是挨了打。
沈江河有张抹了蜜的嘴，跟宋玉珠会哄男人一样，他极其会哄女人。常常挨打的妻子跟芬儿被他打了之后又迅速哄好，这才没有在赵太医面前露出破绽来。
但伤害已然留下，哪里是沈江河甜言蜜语、悲痛忏悔就能抚平的呢？
东厂没有废多大周折就让两位苦命的女子情绪崩溃地说出实情，甚至如今还住在东厂眼皮子底下——如今心上人在东厂手里，赵太医怎么可能会帮宋玉珠！
当初他能为了心上人一力抗下所有罪责不供出宋玉珠，如今也能因为同样的原因，供出宋玉珠，甚至多踩两脚。
宋玉珠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这样无助。
她如今才彻彻底底地慌了神。
但她勉强稳住心神，快速思索着怎么才能破解这局面。
……那些罪责，倒也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最严重的也只有给怀孕的幽蘅公主下毒那一条，可那又没有证据！
除了这个，就是她让赵太医给沈月璃用不好的药，让她早点死了。
但沈月璃也没死啊！没闹出人命，这算什么？沈老太太要是拼死护着她，想必她不会有什么事，大不了只是关两天就可以被放出去了！
对！
一定会是这样……
宋玉珠渐渐放了心，寻了处干净些的草席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下养养神。
可没想到才刚坐下来，牢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宋玉珠。”牢头不耐烦地道，“提审宋玉珠，麻溜儿的，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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