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向心而活
时下的百姓们都十分的迷信血脉传承之说，觉得但凡是亲生的父母子女，其血液必然融合。这个提议一出来，堂上堂下都无人反对。
董家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疑惑。但主子既然发话了，想必有其用意，当下也不多言。
这段时间以来，林仵作的验尸技术突飞猛进，各衙门里都很吃香。今日正巧他也在，林府丞就指派了他主持滴血验亲。
林仵作端了两碗清水上得堂来，低垂着眉眼谁也不看，先是走到了沈家夫妇面前，沉声问道：“谁来？”
沈父沈母相互看了一眼，沈母急忙道：“我来。”
她亲生的女儿，她信心十足。
林仵作也不多话，用盘子里的匕首在沈母的指尖划了一下，捏了一滴血珠在碗里，之后又走向金子。金子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林仵作一样从她的指尖也取了一滴血滴入碗中。
两滴血都和黄豆粒一样大小，在碗里清晰可见，可无论林仵作怎样的摇晃，两滴血珠都颗颗分明，并无融合的迹象。林仵作端着碗，围着堂上堂下转了一圈，让众人都看到了那两滴泾渭分明的血珠，人群窃窃私语，都发出了惊叹！
“夷！不相容啊！看来真的不是亲母女。”
“人家不是说了吗？人家姓董的，长得像而已。”
沈母不敢相信，大声的吵嚷：“不是的，她是我亲生的，一定弄错了。”
林府丞拍了一下惊堂木：“安静，换个人再来。”
沈父急忙伸出了手，关于血脉传承，时下的人更信父子血脉传承，用妇人的血看来是验不出来的。
林仵作自他的指间也挤出了一滴血落在了碗里，这一下，是三颗血珠泾渭分明，各自互不侵犯的模样。
沈父也傻了眼，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这时，沈锤子跳起来，指着董家夫妇道：“他们也要验，如果他们也不是亲生的，看你怎么说？”
林仵作眼皮也不抬，把这只碗放在了原地，另取了那碗干净的水来，依样画葫芦，从董兼的指尖挤了一滴血，再从金子的指尖挤了一滴血，未等他有所动作，那两滴血在碗里已经合并成了一大颗。
林仵作端着这只碗，又在人群里晃了一圈，这一回，舆论一边倒的向着董家一家人。
“这还有什么话说？人家亲父女血液都融合了，再要胡赖，就该打死了他家！”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么明晃晃的证据摆在这，还要死乞白赖。”
沈家三口被千夫所指，一时百口莫辩，颓然的倒在地上。
董娘子掏出了帕子，去给金子裹上受伤的手指，母女俩亲昵的走向一旁，路过沈母，沈母的眼神复杂又绝望。
突然，沈母扑了上去，抱住了金子的脚，嘶声道：“我不信，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沈锤子也爬了起来，朝着堂上砰砰的磕头：“大人，我们不服，去开棺去验尸。我们要求验一验坟里的尸首到底是不是我家妹妹！”
林府丞眉心突突直跳，真的是想呼喝左右，暴打着沈家一顿。但堂下这么双眼睛看着，他还想落个清廉的好名声。用眼神瞟向了杨氏那边，杨氏低垂着眼不说话，费婆子扭头看了看殷宁，见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当下心神大定，走出来说道：
“大人，就照他们说的办，好叫他们心服口服。”
洛眉山下，金子曾经的坟已经被刨开，棺木也被抬了出来。等棺盖被撬开来，一股浓郁的恶臭飘散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都被熏得后退了数十步。
林府丞捂住了口鼻，嗡声嗡气的对沈家人说道：“上去看一看，是不是你家女儿？”
沈家三口强忍着恶臭以及心里的恐惧，慢慢的走到棺材旁，向里一望，脸色立即雪白如纸。虽然尸体腐烂的不成样子，但那身衣裳还是他们曾经亲手埋进去的样子。
沈母颤声道：“大人，虽然衣裳还是那件衣裳，但我们也不能肯定里面是不是我们的女儿？“”
费婆子远远的讥笑道：“他们一家子当初把女儿埋了之后，又扒出来过，这样扒了埋，埋了扒，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遍才罢休。还敢说自己女儿没死！合着他这一家子都是神仙血脉了？”
指点议论的声音就更大了，怎样也想不到有这么胡搅蛮缠，死鸭子嘴硬的一家人。
尸体已经腐烂了，想要像正常人那样滴血认亲已经不可能。林仵作给出的方案是蒸骨。这其实还是殷宁讲过的一个荒诞的验尸故事，说是死人的骨头蒸透之后，血脉至亲的血液可以渗透进去，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则不能。
蒸骨的过程很恶心，是从尸体上取下了一节腐烂的腿骨，扔进了一口架好的大锅里。煮烂之后把筋肉全部剔除，再次大火蒸透。这一过程让人毛骨悚然，很多人都是又惊又怕，躲得远远的，但却无人离开，果然是日子太无聊了，有热闹不看是王八蛋。
一个时辰之后，林仵作拿出了蒸好的腿骨。此时，这节骨头呈灰白色，稍一用力都能捏成粉末，恰好是滴血需要的程度。他将腿骨放置在一个盘子上，端到沈家三口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谁来？”
沈家三口面面相觑，这一次不知为何，都有些胆怯，谁都不敢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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