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能让他心无旁骛的专心于武道修炼，我这个老不死的，也只好狠下心来，做那黑脸的恶人，给他禁锢上了不达炼体六层不许下山的规矩枷锁，再加上当日在止雷大殿上，我自知力不从心，无法同时兼顾你们兄弟二人的授业重任，便私心作祟，只收取了有为做我的入室传人，却将你拒之门外，这才致使你兄弟二人分别良久，至今都未曾见上一面，你可曾怪过我这罪魁祸首？“
杨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起跪地的白大川，干瘦如枯木的手掌握着白大川的手臂，面容和蔼。
白大川仿佛受宠若惊，反手搀扶住老人的双臂，小心翼翼的将他扶着重新落座，稍稍退后一步，微微一笑道：“杨长老折煞弟子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跟有为哥虽不是一母同胞的血脉兄弟，但却自幼感情深厚，胜过亲兄弟，弟子脸皮厚，也就在心底里把您当成了半个父亲了。“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一清二楚，如今拜入九燄峰门下，虽说限于资质，学无所成，但也胜在清净，那日您若是勉为其难将弟子一并收入丹鼎峰门下，日后的修炼，极有可能平白浪费了您的精力和有限的资源，甚至影响耽误到有为哥的武道修炼，反而得不偿失。“
“杨长老思虑周全，弟子万分感激，又怎会有怪罪一说。“
杨航爽朗大笑，看着白大川，觉得愈发顺眼，而后又突然一声叹息，谦虚的摇头说道：“哈哈哈，你这孩子，看着年纪轻轻，倒是明事理，你能理解老夫的一片良苦用心。“
”说来惭愧，老夫之所以收取有为那孩子为亲传弟子，无外乎是为了自己这具日趋腐朽的皮囊百年之后能有个衣钵传人，不至于全然断了香火传承而已，说是良苦用心，其实只是一片私心啊。“
白大川督了一眼桌上的茶壶杯盏，略显生疏的斟满了一杯雾气腾腾的热茶，双手持杯，递到杨航面前。
待杨航接过茶杯后，他这才有些愧疚的说道：“弟子虽年幼，但前几年也曾随着有为哥读过几年私塾，不敢说自己一定是书上所写的那种明是非、通情理、知善恶的读书人，但老夫子谆谆教导，弟子也铭记于心的无外乎四个字，知恩图报！”
“恩师和杨长老倾囊相授于我兄弟二人授业大恩，弟子没齿难忘，他日若学有所成，定报此如海深恩，只是，弟子向来愚钝，资质低下，文不成武不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报此大恩，每每想起，自惭形秽。“
杨航端着茶杯，或许是茶水太过滚烫的缘故，并没有要饮茶的意思，而是笑着说道：“勤能补拙，怎能妄自菲薄，武道一途，博大精深，其中坎坷艰险，实难一言以蔽之，纵观天下武林，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以后在武道之路的踽踽而行，你们兄弟二人，还需相互扶持，携手共进才是啊。“
“多谢长老教导，弟子铭记于心。“
“人老了，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唠叨两句，你可不要嫌我老头子啰嗦，有为那孩子知道你今日要来，早早的就在后院等着了，你快去吧，不要让他等急了，老夫就不多留你了。“，杨航沧桑面貌透着一抹疲倦，他重新闭目合眼，摆了摆手。
“弟子告退。”，白大川一揖到底，转身走出房屋，合上房门，举目四望了片刻，确认了一下后院的方向，沿着游廊，就此离去。
随着白大川闭合房门，只余枯槁老人独自一人端坐的厢庑顿时昏暗了许多。
就连正午时分的刺目阳光都被尽数挡在了屋外走廊，一丝光亮都未曾照射进房屋分毫。
黑暗中，白大川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枯槁老者蓦然自嘲一笑，有些蔑视的自嘲道：“老了。”
旋即，他将杯中渐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干枯手掌稍一用力，白瓷茶盏顿时被碾为齑粉。
五指碾动，碎屑粉末如流沙，从指缝间隙漱漱滑落，一如那些留不住的岁月和光阴。
有一道感慨声幽幽的在昏暗的房屋中响起，语气既羡艳又嫉妒，甚至于是如饕鬄一般的欲望和贪婪。
“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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