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不可能啊……”
“完全没道理！”
李易方才一下清明的脑袋瞬间变得糊涂，他松开云昭昭，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停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今日月明星稀，明朗的月光照射进院落里，将李易的影子打下，拉在身底。
斑驳的光辉下，一缕带着凉气的初夏风吹乱了李易的头发，吹动了他身上的单薄中衣。
李易缩着身子，单薄的身形晃了晃，似乎弱不禁风。
他身子僵硬地瘫坐在石椅上，两手交叉，抵住下巴，眼神变得空洞，身躯像座石塑。
只是他的口中仍是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他……”
“李易？”
云昭昭疑惑地追了出去，见李易这般失魂落魄，脸上满是呆滞，她不敢高声喧哗，只得小声试探。
然而，李易并无回应。
李母和甘慈尚未入睡，听了屋外闹的动静，便一起走了出来。
“阿易？”甘慈轻声呼唤，李易依旧无动于衷。
甘慈想走近些，云昭昭伸手将她拦下：“阿慈姐，李易好像发现什么了，不要打扰他。”
甘慈愣了愣：“他发现什么了？”
“应该和案子相关吧。”云昭昭抿了抿唇，“他上一次发现案子的关键之处时，也是这样一副沉思的表情。”
“那他需要思考多久？”甘慈哆嗦了一下，“夜里这么冷，他穿得那么单薄，别冻坏了。”
云昭昭道：“应该很快吧，他上一次很快就明悟了。”
可是过了一小阵，李易还是像块石塑，一动不动。
“能回屋去想吗？”甘慈忧心不已，“很快是多久啊，他只穿着中衣，别真的冻坏了。”
云昭昭为难道：“不好打扰他的吧，他此刻应该想到关键的东西了，若是打扰了他，恐怕会影响他。”
甘慈关切道：“那也不能这样坐在外面，若是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甘慈跺了跺脚，径往李易屋里去找他的衣物。
李母开口道：“去我屋里，我屋里有件厚的毯子。”
“嗯。”甘慈扭头就往李母屋里去了。
片刻后她就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靠到李易身上，将毯子披在李易身后。
李易依旧没有动静，仿佛对此浑然不觉。
甘慈悄悄退下，看着云昭昭也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她又进了自己的屋子取来了自己的厚衣服给她披上。
“阿慈姐，多谢了。”云昭昭将衣服穿好，静静地注视着李易。
甘慈瞥了眼李易，转身去扶李母：“老太太，您先歇息，阿易有我们陪着就好了。”
李母凝视着李易的身影良久，最终满面关切换作了长长一叹，她发现自己养大的这个孩子，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前段时间，他还是木讷的，傻傻的，愚鲁的，一眼就能看穿的，自己说什么他听什么。
可现在，他变得有智慧，有能力，有担当，变成了一个优秀的人。自己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听了。
他变得厉害了，像他的父亲……
李母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知道的是，自己再也给不了他什么了。
李母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以前的寂寂黑夜你随我走完了，往后从黑夜到白天只能靠你自己了，天总是越来越明的。”
“阿慈，昭昭，你们都是好孩子，阿易交给你们，我放心。”李母幽幽一叹，进了屋子。
天上的明月从中天往西边一点点偏移，李易的影子被一点点拉动，拉得越来越长。
黑夜似乎躲进了他的身后，随着他平稳的呼吸一顿一顿地将他充盈。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过去，浑然不觉间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忽得一声鸡鸣穿透了黑夜，叫声响彻天际，半轮红日从东山冲出，无尽的日辉涌进这昏暗的世界，争抢了半边天空。
天地仿佛被这日辉一分为二。
李易的脸上半边黑夜半边白昼，他像是戴了只半黑半白的面具，脸色阴晴不定。
李易的眉头颤了颤，嘴唇轻启，一点点念起了几个名字。
“成顾……北汉细作、蜀国手镯……妙玉阁、风恹儿……”
“玉露……何宽……秋玲……”
“张允……韩县令……万掌柜……孙医师……”
“鬼状元……王主簿……郑祁……”
李易猛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大脑一阵轰响，耳边不断传来嗡嗡之声。
“真相……重要吗？”
“正邪……重要吗？”
“正和邪往往搅和在一起，哪里分得清？分不清，分不清啊……”
重复着那日县狱中，赵县尉吐露实情前的话语，李易忽得一个激灵站起，浑身上下一通骨响，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李易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一夜未睡，他的脑袋一片浆糊，但是精神却无比亢奋！
天空也彻底亮了起来，黑云被彻底拨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坏家伙！”看到李易终于有了动静，倚着柱子瘫坐在地上的云昭昭一个猛子跳起，目露兴奋，“你想到什么了？”
听到声响，甘慈也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擦了擦眼睛。
他们俩就这样跟着李易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
甘慈默默取下李易身上的毯子，将他的衣服递给他。
李易连衣服带人一起搂进怀里，对着甘慈的嘴唇就是一口：“辛苦你们等我一夜，快回去歇息吧，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
甘慈温柔的桃花眼顿时被惊讶占据。
“啊……”云昭昭被李易旁若无人的亲热惊呆了，小嘴微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她上前两步正要把李易推开，不料李易竟一把将她也揽进怀里，对着她的小嘴“啊呜”就是一口。
云昭昭：“！！！”
李易浑然不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精神抖擞地将二女松开：“我终于把一切都理清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正午去衙门，我们开堂公审。”
李易扭头就往外跑，像一缕风似的转眼间就已窜出屋子，跑进了街道。
“阿易，你去哪儿？”甘慈追出去问。
李易一边穿衣服，一边朝后摆了摆手：“取一样东西！”
李易捏紧拳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东西一定还在那儿！
“取东西？”甘慈一愣，取什么东西？
屋子里的云昭昭同样愣住，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表情前所未有的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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