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历1878年9月13日，玄京城内。
“自从下过那场血雨后，玄京城就跟死了一样安静……”
“宫丫头，这次跟我们来探查底细，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解叔叔。”
二三十人缓缓行在街上，宫九目光清冷，四下环伺。
突然，十数头身形诡异的诡者嘶吼着从街道两旁的店面、巷口中快速闪出，目光贪婪地盯着众人，嘴角滴着涎水。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围成一圈，警惕中带着惊惧。
锃！
半圈光弧在宫九身前划出，一头宛如迅雷般急刺而来的诡者发出一声吼叫，一条干枝似的手臂被斩断，落在地上。
可宫九也是面色一白，她手按住肩头，拿下来一瞧，皮肤染血。
她的左肩被这诡者口中喷出的冰刺贯穿了，骤然间，十几头诡者一同朝众人撕咬而来。
这些怪物手段诡异，众人边战边退，很快被冲散。
宫九闪身到一处街角，借助地形埋伏，待两名追击而来的诡者一露头，手起剑落，将两名诡者硕大的头颅同时斩断。
看着地上的尸体，宫九心神不宁，难道这就是为祸玄京的根源？
她正想着，忽听一阵畏惧的哀求哭诉声在不远处的大宅院中响起。
“说！我是谁！”
“您…您是忘春园的第一丑角，顾子镰！”
“错！我唱的明明是小生！死！”
宫九攀至墙头上，悄悄往院内望去。
触目惊心。
也数不清地上躺着多少具尸体了，仅剩的二三十个活人正跪在血泊里，接受着质问。
戏台上，丑陋的侏儒坐在一对新人的尸首上，狰狞着面孔，手舞足蹈。
猛地，他一抬手，数把钢刀便从其掌心飞出，呼呼将空气撕碎，向院内众人绞杀而去。
当！
黑压压十几片青瓦被宫九衣袖一扫，急速飞到院中，与钢刀相撞。
瓦片被撞成齑粉，但钢刀也是一偏，噔噔噔，只擦伤一人，接着刺入众人身旁的土地里。
“女人，漂亮的女人，为什么打乱我生活的女人总是你们。”
侏儒盯着跃至院内的宫九，微微凸起的双眸中杀意涌动。
“走。”
宫九头也没回头的喝了一声。
跪在血泊里的众人回过神来，一同慌乱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大门跑去。
“想走？”
侏儒咯咯一笑，手掌一挥，只听轰的两声巨响，一黑一白两尊身披戏曲战袍的雄伟武将便骤然现身，两肩撕扯，发出金属激鸣，硕大的身板并在一起，将院门堵了个严实！
“啊！”
“鬼啊！”
有人骇得跌坐在地上，那武将登时一脚踩来，将其碾碎为血迹模糊的肉饼！
众人连滚带爬的又来到宫九身后，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肩部还在流血，宫九面色苍白，感受着快速流逝的体力，她握着剑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
戏台之上的侏儒，很强，远超之前自己在街上遇见的那些怪物。
当啷！
宫九瞳孔猛然缩小，下意识地一挥剑，剑身与一把彩色马鞭陡然磕在一起。
刚才还稳坐于戏台之上的侏儒，不知何时已经闪身攻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不是她多年练武养成的对阵意识，只怕此刻已经被这马鞭贯穿了心脏。
侏儒眉头一皱，不禁感到惊讶。
自从淋过那红雨，他便感觉自己拥有了犹如神明般的手段。
普通人在他眼里跟蚂蚁差不了多少，但现在，一只蚂蚁竟挡住了他的攻势。
他正感到羞怒，那利剑便如一条身体柔软的银色长蛇，在自己手中的马鞭上一旋，登时往自己的眉心撕咬而来。
“啊！”
他惊恐地尖叫一声，身体砰地摔在地上。
众人见其吃瘪，倒也不用宫九提醒，回头看了看守在门前的两尊恐怖鬼神，一股脑往后院跑去。
“不…我不用躲的…你杀不了我！”
侏儒的表现就是三岁的婴儿怀里抱着火枪，虽然有着令人畏惧的杀伤力，但还不知道如何灵活使用。
宫九看到了机会，手中长剑斜着往下一刺，直取侏儒喉头。
“滚！滚开！”
侏儒见状手中马鞭狂挥，墓地卷起一阵磅礴的旋风，宫九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剑，整个人瞬间被狂烈的旋风卷起。
身躯犹如误入大海的黑色家燕，还没适应辽阔的新天地，便被突如其来的爆裂海风裹挟而起，身影在空中摇曳。
最后，重重摔落在地。
紧接着，是重达千钧的巨型铜锤迎面朝她砸来。
尘土飞扬，大地被砸开一片蛛网似的漆黑裂缝。
“还不死！”
侏儒愕然望向闪避开来，撑剑半跪在地上的宫九。
“杀了她！”
他操控两尊黑白怪物，呼啸着朝宫九追杀而去。
宫九心念一动，快速起身闪避，躲开又一次的致命一击后，飞速往后院奔去。
“你跑不了。”
侏儒阴狠一笑，飞身立到一尊怪物头上。
行在路上，宫九嘴角不停淌着鲜血，她知道，今天自己必死无疑。
但自己可以来做诱饵，这样还能救下一些人。
将那侏儒引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宫九闪身进入一间堆满尸体的房屋，然后回身将门关死，将长剑穿过两个门环，别住。
做完这一切，她释然地靠着门坐到了地上。
身体已经行将崩溃了。
侏儒从怪物头上跳下，来到门前，刺啦一声，将头穿过一扇门板，往上一瞧，嬉笑着盯着宫九惨白的脸颊。
噔！一声闷响。
“噗！”
宫九吐出一口鲜血，低头看向从门外刺入，将自己胸口贯穿的猩红马鞭。
“这下安静了，没人打扰我睡觉了。”
侏儒见状满意一笑，接着缩回脑袋，抽出马鞭，又骑到怪物头上，往前院走去。
或许，对于一个双手染满自己同门鲜血的人来说，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
所以，宫九并没什么遗憾的。
“姨姨……”
孩子？
宫九用力睁开不停下落的眼皮，看着从尸体下方钻出来，哭着朝自己跑来的两个孩子。
“嘘。”
她用尽最后力气，朝孩子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活着，还是要活着。
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别哭……我会来救你们的……直到……”
“直到……”
世界突然陷入了漆黑，毫无预兆。
也不知道在死亡与重生中经历了多少次循环。
再一次睁开双眼时，虽然记忆模糊，但宫九感觉这世界多了一些不同。
在此刻她想好好活着，但不是为了心中的执念。
“沧州，田不满。”
“听剑门，宫九。”
在最寒冷的冬天，徘徊在北地的燕子，遇见了她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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