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儿，江南的粮价现在也不低，高位买入确定不会亏吗？”
“父亲，二叔都从胶州来信了，鞑子大军入关，李闯败势已现，大乱将至，粮价必定还会再涨，这可比饥荒还狠！”
“而且就算粮价没怎么涨，这些买来的粮食我们自己也能吃，正所谓家中有粮心里不慌，一仓仓的粮食怎么也比金银心安不是？”
郑芝龙听完郑森的解释，嗯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冲郑森投以肯定眼神：“都说虎父无犬子，为父没看错你，但你之前所提...”
和郑芝龙再度就未来郑家的布局进行了一番讨论，郑森被迫妥协，表示可以在朝中安排些中兴社的人，一方面是郑芝龙对他所说的福王坚持不了一年，满清就会渡过长江不甚相信，另一方面是郑芝龙想通过在朝中施加影响力，来扩大郑氏的权力，嗯，准确的来说是扩大他本人的权力。
朝政的事说完，郑森随即与郑芝龙提起军事上的事。
“与荷兰人侵袭柬埔寨倒还可以，荷兰人精明的很，不打不赚钱的仗，听说那柬埔寨土地肥沃，是个种地的好地方，跟荷兰人一起就算没成事，占住几块沿海的地也好。”
郑芝龙难得一见的远大目光让郑森一个劲的点头。
“南洋汉人颇多，却屡受当地土人欺压，我们去到柬埔寨，必定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今后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野心太大，你可南洋有多广大？地有几何，人有多少？捞一二港口用以中转就足够，怎敢贪多？”
“是，父亲。”
上一秒还觉得郑芝龙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海贼王风采，下一秒已年近五十的郑芝龙就表现出了他内心的真切想法。
“但是这占领济州岛是怎么回事？朝鲜可是大明的不征之国，我要是把济州给占了，岂不是让那些官绅得了把柄？有地方攻讦了？”
对南下的计划郑芝龙并未全盘否定，认可了跟荷兰人一起干一票柬埔寨的计划。
但对北上的计划，他却眉头紧皱，教训起郑森来了。
“再说，有这般必要吗？济州离鸡笼都有两千里，来去颇有不便，劳师远征耗费甚大，还得不到什么好，朝鲜贫瘠素来有名，你莫非不知邪？”
郑芝龙到底还是个商人性子，判断事物对错是用赚与赔来辨别的，而非其他。
在他看来，柬埔寨孱弱不堪，打起来不会有什么伤亡，而且有荷兰人帮忙，赢了皆大欢喜，能够扶持一个傀儡上位，攫取柬埔寨的利益，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凭两家的实力也足以在沿海落脚，圈一片地来种，怎么算都不亏。
而朝鲜则不一样，朝鲜人其实并不弱，海上有龟船，陆上也有闻名东亚的鸟枪手，可能近年没那么强了，但人数优势摆在那里，怎么着朝鲜也有几百万人，拉出几万的队伍还是能够做到的。
对于郑氏来说，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攻下济州岛，并和朝鲜进行谈判结束战争，势必会陷入一场持久战，对于较为熟悉的南洋，朝鲜的海域不为郑氏所熟知，即使舰队强大，也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因为小小的济州岛而造成庞大的军费开支。
“父亲，真要论起来，现在朝鲜已经不是我大明的朝贡国了，崇祯九年他们就成了清国的藩属国，既非朝贡，何来不征之国一说？再者，济州岛还是当年太祖皇帝赐给朝鲜的，而今收回，何来入侵一说？”
先是一同大道理讲出来，见郑芝龙还有不满，郑森连忙说道：“就算真有宵小借题发挥，儿子之同门也不会坐视不管，且朝廷赖我郑家水师以为长江屏障，怎会在此外邦小事上多加苛责？”
“至于济州岛之战略价值，真是非同小可，此乃我郑家干涉北方的前进基地，当然，也有更好的选择，说起来舟山是最适合的，但那里有人不是？”
“父亲也请放心，济州岛必定一举拿下，儿子那石马炮厂造的炮不是在南靖打出了威风？就拿它们去打济州，绝对能行。”
“这事再考虑考虑，你先出去吧。”
郑森无奈的拱了拱手，退出内宅。
不过郑芝龙考虑归考虑，出海作战的准备确实已经开始了，毕竟不去打济州，还有柬埔寨要打，两边的区别只一个在今年八九月，一个在今年年尾十二月或是明年年初，反正都是要提前准备的。
...
应天府，南京。
五月十五日这天，南京一片热闹景象，尽管这份热闹和南京城外大大小小棚子里的难民并无太大关系。
“恭请监国福王殿下，即皇帝位！”
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内，监国福王朱由崧的登基大典正在举行，南京六部的官员依次按照官位高低的顺序站列，而在这些官员的前排，有这样几个人颇为惹眼。
四个身着戎装的大将出现在了这样隆重的场面，他们和身边的另外几名文臣一同向着位于龙椅之上的大明新任皇帝朱由崧磕着头。
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辟，恐怖的时代！
在这些跪拜的臣子当中，当属钱谦益最为别扭了，即使身处登基大典，他也心不在焉，只因他支持的王爷并非这登基的朱由崧，而是那潞王朱常淓。
现在福王登基，潞王旁落，他这个曾经支持潞王的朝臣，又是东林党的党魁，正处于众矢之的，岂能全身而退？
“吾命休矣！”
悲呛的呜咽一声，钱谦益忍住憋屈，继续这场大典。
渡过长江，来到江北，和长江南岸还有些许秩序存在不同，这里已然成了人间炼狱，凭借拥立之功和手中军队得到南明朝廷承认的四镇官兵行径作风甚至还不如土匪。
在四镇治下，已无法律可言，是非对错全由四镇长官说了算。
而在西边，占据湖广的左良玉正和大顺留在襄阳地区的军队打着太极。
至于更北方，那更是一片混乱了。
一片式大败的李自成已经没了统治北方的实力，代替他入关的满清隐隐有了问鼎天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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