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店门转入小街就开始寻找卖吃食的铺子，街两边的房子里已经点起了油灯，豆大的火光照不出多大亮来，远远望去冒着热气的饭食铺子有三四家，大约是包子、炊饼、汤面之类的。
糙汉子们能填饱肚子就行，并无多大讲究，炊饼是最好的选择。
周德清打定主意就放快了脚步往炊饼铺子走去，刚走几步突然被从小胡同里出来的一个大汉撞个正着，险些没摔倒在地。
他平时并不愿因为小事与人计较，可这汉子也太没眉眼了走路竟然横冲直撞，碰到了人也没个言语跟没事儿似的继续往前走。
周德清还没发作呢，石进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大汉的衣领子怒喝道：“你这没长眼的！撞到人了不知道言语一声吗？”
那人被一小伙儿揪住了衣领又挨了骂自然没有好脸，一把推开石进，哼了一声道：“不就撞了一下嘛，他又不是皇上老爷的琉璃盏还能撞碎了不成？你这娃娃还想打俺？”
石进被推开又听了这几句混账话，顿时火冒三丈，他不再搭话，上来就是一拳狠狠打在那汉子的胸脯上，汉子看着石进挺瘦以为没多少力气呢，从他的表情看这一拳有点儿令他意外，他赶紧后退一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接石进的拳脚。
也就眨了几次眼的功夫，他们拳脚来回了二十多趟且不分胜负，旁边已经围了十几个看热闹的闲人。
周德清正要去劝，这俩人突然一下扭打搂抱在一起在地上来回滚动，众人也都赶紧后退随即又凑上前围成一个圈。
他赶紧冲进去把他们两个拉开，石进自不必说当然得听他的，那汉子见他身材高大器宇不凡也知道不是等闲人。
周德清对石进了解不算太多，从他刚才跟那汉子的打斗来看身手着实不凡，就那汉子的体格、身手，普通人三、五个都讨不到便宜，可石进竟然跟他打了个平手，看来之前是小看他了。
他把石进往身后拽了两步，上前对那汉子抱拳道：“壮士真是好武艺啊，刚才年轻人冲动并无意冒犯，望壮士见谅！”
那汉子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唉，不碍事儿！俺就是个粗人，没这么些个计较。这小兄弟功夫也不错啊。”
二人又都笑了几声，算是完全化解了干戈，随后那汉子便抱拳告辞，没几步就消失在了昏暗的街道里。众人见两方和解也都兴尽散去。
周德清走到一处炊饼摊前说道：“老板！劳烦给烤一百个饼子。烤好了给送到街尾的大车店去。”
那摊主欢快地应道：“好嘞！”说着就开始揪面抻饼。
给摊主付完钱后，他就开始往回走去客栈定两间房好给自己和周雍、石进住。路上他问石进：“你以前练过功夫吗？看你刚才身手不错啊？”
石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倒是没有正经拜师练过。我们村有个练家子，他先祖曾在狄青大将军帐下效力，功夫相当了得。狄将军死后，他先祖便回到故里务农，家传一直没断。附近很多人愿意上门学习，我小时候也跟着学了五六年拳脚棍棒。”
周德清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在客栈定好房间以后，二人便在大路口等着周雍他们的到来。
一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就看到了车队模糊的影子，没一会儿就到了跟前。
众人在大车店安排好以后，伙计挎着两个篮子把炊饼送来了，他们对周德清道谢以后边开始围坐在一起，一边天南海北地瞎侃一边吃饭。周德清也带着石进、周雍回客栈吃晚饭歇息去了。
萧索时节，北方乡野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娱乐消遣，其实其他时节也是如此，百姓常年劳作尚且不能裹腹，又哪有多余的钱财来娱乐呢？
个别处于交通要道的集镇也不过是为来往行人客商提供一下简单食宿罢了。生产盐铁、茶叶、丝绸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那里繁华的灯火照不亮整片大地。
天刚微亮，各色人等就都起床活跃起来了，周德清让周雍去盘点牲口和粮食，他和石进去买些包子馒头之类的吃食。
看路程中午之前可以送到，卸完东西以后空车轻装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家，周德清心里这样盘算着。
周雍盘点好以后把力夫们都叫了起来，套好牲口以后立即出发，众人边吃边赶路。
约摸巳时末午时初，他们一行人就到了黄河边儿了，远远就能看见许多用高粱杆和茅草搭的窝棚，那是民夫们住的地方。
周雍早就先过去打听他们周家庄和刘家集的人了，没一会就跑回来带路，在河堤根儿下往东又走了一里多路才算是到了地方。
刘家集的田里正和周家庄带队的周贵过来简单打个招呼后，便带着周雍引导着大家开始卸车。
力夫们有条不紊地干起来以后，田里正、周贵、周德清三人才找了个稍微整洁点儿的窝棚坐下来。
简单闲扯几句之后，周德清问道：“大堤这么个修法儿有用吗？”
二人端着茶碗看了一眼周德清没有说话。
他接着说道：“这一眼望去二三里，数着人倒是挺多的，光咱们两个地方就五六百号，可撒在这大堤的黄土上看着比蚂蚁还小。这么点儿人溃堤还行，修堤难啊！”
周贵放下茶碗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修的这一段有二三十里，民夫得有两万多人。这每天的粮食消耗就有三五万斤，可这大堤修了几年愣是屁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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