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雨连绵的白天，记录人沿着台阶，独自一人走上由重晶石、钢铁碎屑和磁铁矿组成的河堤。
河堤在高处隆起，像无限宽的拱桥，将穿过废墟的水域和旧城区隔离开。
记录人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手表大小的失常钟。
自从他进入旧城区，表盘上的指针就一直在数字9的位置徘徊，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这堵看似坚固的城墙，只能避免污染溢出，却无法抑制此地持续升高的失常度。
如果失常度达到十二，这里就会变成一个超大号的诡域，规模超过之前处理过的所有诡域之和。
所以，河床的污染必须清除。
清洁作业的第一步，便是在严丝合缝的隔离带上，钻出可供记录人通过的孔洞。
此举背后蕴藏的风险无法估算，毕竟老河中游已经封锁多年，谁都不知道隔离带里面是什么情况。
贸然破坏河堤，相当于给威力不明的炸弹点燃引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记录人无法控制自己飘忽的意志。
他抡起鹤嘴锄，砍向坚硬的墙壁，看着上了年头的水泥被一点一点剥离，露出筑城时献祭的骸骨。
“啊，愚蠢、愚蠢……”
不知过了多久，将死的声音在记录人身后出现。
他转过身，发现被锄头削下来的水泥碎屑聚到一起，在不知不觉中组成人的半胸像。
石像抬头以四十五度角的姿势仰望上苍，像是在模仿某位先知。
“你是谁？你说谁蠢？”
记录人握紧锄头，暗自发誓，如果对方出言不逊就一锄头抡过去，让它永远说不出话。
“我是河伯，我并非生来就脏，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喝了上面不干净的水。”
记录人想了想，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河底的污染物不是自行产生的，它们源自上游，顺着水流来到这里沉淀。
“那也没关系，把上游的污染解决就好。”
石人气若游丝，自言自语道：
“河的上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不属于这座城。”
“很远很远……”
“啊，愚蠢、愚蠢……”
……
……
……
在无尽的嘲讽中，沐白结束了胡思乱想，他慌乱地从床上醒来，手指抓住丝柔顺滑的被单。
很舒服，睡在这么舒服的床上，竟然还能做噩梦。
市长大人是十分慷慨的，自然不会亏待解决老河污染的关键人物。
昨晚对话结束后，他就把沐白安置在附近的五星级宾馆的单人间里，好生招待。
不过，一觉醒来，沐白却感觉浑身乏力，什么都不想做。
他明白自己做噩梦的原因了。
因为对诡域的清理作业过于频繁，沐白现在的存在力量处于溢出水平，所以会在睡觉的时候胡思乱想。
可以升级一件收藏品，把多余的力量消耗掉。
沐白召唤出清洁工手帐，翻到物品页面，里面能看到他清理诡域得到的全部收藏品。
但是，橙色品质的收藏品无法升级，因为已经是最高品质了。
也就是说，收藏品等级越低，可升级的次数就越多，潜力也更大。
同时，等级低的收藏品也要面对更多风险，因为升级带来的效果未知，有时甚至会颠覆收藏品原有的使用方式，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所以，选择哪个收藏品升级，是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万能钥匙作为沐白第一个收藏品，小巧精悍，功能实用，没有必要升级；
折光眼镜是伪收藏品，品质只是装饰，就算升级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八音盒是件天然形成的艺术品，任何改动都只会破坏它的美。
也就是说，合理的选择只有一个——那把大剪刀。
虽然助产士有一刀切开任何肉体组织的神奇特性，但是拿着半米长的剪刀对付敌人未免也太不方便了。
这把剪刀本质上不是武器，而是只存在于童话世界的医疗器械。
况且现实中也没有那么多邪神要降生，怎么看都很鸡肋，不如升级品质赌一下。
主意已定，沐白召唤出助产士，将多余的存在力量注入其中。
升级结束后，沐白眼前浮现出新的收藏品信息：
【名称：助产士】
【品质：橙色】
【描述：被记录人给予厚爱的剪刀，只有内心足够纯粹的人才能看到它】
【升级后：依然嗜血，剪开肢体的瞬间会尽可能吸干敌人全身的血液；
可以浮空，跟随记录人的意念移动和攻击；
刀柄上的点点红渍愈发鲜艳，在阴暗的地方会发出血光】
对此，沐白还是比较满意的，且不说实战效果如何，至少看起来很有用。
存在力量回归正常的感觉十分舒爽，沐白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复活。
他躺回床上，心想市长怎么还不派人来送早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不给沐白起身开门的机会，硬币领主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把给沐白带的早餐撇到床上。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后悔，后悔昨天晚上在市长面前提到你。”
沐白一边吸吮豆浆，一边困惑，“怎么了？”
“市长说，老河的清理工作，我应该跟你一起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说过，硬币的结果是正面。”
领主早就料到沐白会说这话，他苦笑道：
“没错，我平生第一次质疑硬币的结果，因为你。
你知道吗！盖住老河的隔离带是市厅的宝贝，在上面钻个眼是不可能，我们要清理河床只能走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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